50亿美元罚款——细看Facebook七宗罪
（Credit to Consumer.ftc.gov)
本文来源：CNN
翻译：Yi & Mary | MarTechApe
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本周三宣布与Facebook达成了50亿美元的和解协议，该机构此前就Facebook泄露大量用户个人数据以及在与用户沟通过程中存在误导而对其展开了大规模调查。这是FTC历史上最大的罚款——虽然只相当于Facebook一个月的营收。
这项调查的开展是由于在华盛顿地区不断高涨的群众呼声，要求科技公司需要对大众有更高的透明度和承担相应的责任，因为这些科技公司对人们在社会运动和个人性息上的操控让许多政治家、用户、甚至是Facebook的联合创始人之一都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威胁。
Facebook同意了这笔罚款交易，公司多年来确实一直损害了自己承诺的隐私条款，例如由于疏忽，将多达8700万的用户信息暴露给了政治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剑桥分析）。
这项和解协议算是对FTC对Facebook的正式投诉和长达16个月的调查按下了一个暂停键。FTC声称Facebook“使用带有欺诈性的披露和设置”侵害了用户隐私，违反了Facobook此前在2012年与FTC签署的协议。FTC还称Facebook以账户安全为理由获取用户电话号码，滥用这项信息来对其用户进行广告骚扰的行为同样违反了法律法规。据称，Facebook还欺骗了“数以千万计的用户”，称其服务的面部识别功能在默认情况下并未启用，但实际上，它是启用的。
（Credit to Trend Mut）
“这项50亿美元的罚款和全面开展的整治行动在FTC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FTC主席Joseph Simons在一份声明中说道。“这项协议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惩罚Facebook一直以来的种种违规行为，更重要的是要改变Facebook的整个隐私文化条例，从而减少之后再出现类似违规行为的可能性。
在FTC于本周三公布这项声明后不久，Facebook发布了一篇帖子，当中，公司的首席执行官Mark Zuckerberg说道：“我们已经同意支付这项历史性的罚款，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将对我们之后如何构建产品进行一系列重大的结构性整改。我们有责任保护人们的隐私。我们已经在努力履行这一责任，但现在，我们还将为整个行业都设定一个全新的标准。”
另外在当天，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宣布，Facebook已同意支付一亿美元以解决“对错误使用用户数据的行为和风险做了虚假披露”的指控。
Facebook的股价在周三上午开盘时小幅下跌，但午后又转涨。
和解和罚款还远远不够
FTC的这项解决方案也包括对Facebook下面的子公司Instagram和WhatsApp，这可以为全球范围内的政策制定者，在寻求之后采取进一步行动来控制这家硅谷巨头之前，定下一个基调。
除了记录下这项民事处罚外，Facebook还同意接受对其隐私条款的更大监督。根据与FTC的协议，Facebook的董事会将组建一支由独立成员们组成的隐私监督委员会，Zuckerberg无法单独解雇该委员会里的成员。该委员会必须定期和如实地证明Facebook正在遵守FTC协议，否则成员将面临个人的责任风险。Zuckerberg也将被要求进行相同的责任认证。
“虚假认证将使Zuckerberg先生和[专责监察成员]承担个人责任，包括民事和刑事处罚，”FTC主席Simons在与委员会另外两名成员Christine Wilson和Noah Phillips共同撰写的一份声明中表示。
FTC还要求对Facebook隐私条例定期进行的第三方评估不能依赖于其公司内部材料，而是该基于审计师自己的事实调查。
FTC内部以3比2的票数通过了该和解协议。机构中的两位民主党成员持不同意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认为这项措施还远远不够。在不同意见中，委员Rohit Chopra和Rebecca Slaughter表示，他们认为这罚款对于Facebook来说太少，并且FTC这样相当于错误地给了Zuckerberg和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Sheryl Sandberg一个“豁免证”。
“没有去追究他们个人的责任只会鼓励其他执行官同样忽视履行自身的法律义务，”Chopra写道。“在我看来，这些执行官们不管是有意参与了违法行为，还是粗心大意而无视了其下属做了同样事情，对于这些执行官和主管们进行个人的处罚都是合理的。”
其他知名科技评论员，包括康涅狄格州的民主党参议员Richard Blumenthal和密苏里州共和党参议员Josh Hawley都曾表示，50亿美元的罚款只是跟Facebook“讨价还价”以后的一个结果罢了。在Facebook今年早些时候的一份收益报告中，其表示会拨出30亿美元用于支付预期的罚款相关费用，同时又报告其当季度收入为150亿美元，而其股票也在宣布这一费用以后不降反升，表明投资者们对这可能的结果是感到宽慰的。
根据CNN获得的当初闭门谈判的细节，Facebook起初是不愿意支付任何费用来解决FTC对这家科技巨头隐私行为的调查的。
FTC执法部门主管兼领导机构谈判代表James Kohm周三接受CNN采访时表示，该公司后来将这一数字增加到了1亿美元，但随后其谈判中的最高报价又达到了10亿。
这远远低于Facebook最终同意支付的50亿美元。但与FTC最初要求Facebook就违反了2012年隐私相关这一指控的认可令而需支付数百亿美元相比，显得很苍白无力。
Kohm说，无论是Zuckergerg还是COO Sheryl Sandberg都被排除在了这次调查之外。但是，他补充道，司法部采访了大约二十多名公司职员，包括一些高级职员，并向FTC提供了采访的记录。
最终的和解协议跟一开始比起来延长了20页，Kohm说道，“（协议中”每一个单词都是经过双方谈判的。”
Facebook这一年多来到底犯了多少错？
一年多以来，Facebook——这个曾经是政策制定者们的宠儿，也是象征着美国独创性精神的著名典范——已经是危机不断。
例如，去年10月，Facebook透露黑客通过利用一系列软件漏洞使数千万个用户账户陷入危险，最终导致他们需要冒充这些用户来接管他们的个人资料。
接下来的一个月，Facebook承认其平台在缅甸受到滥用来“煽动当地的分裂和激发暴力”。Facebook当时表示同意这篇独立报道，并说“我们（在防止缅甸的煽动暴力言论方面）可以而且应该做得更多”。
（Credit to ProPakistani）
评论家们曾反复指出Facebook在传播谣言、仇恨言论和阴谋论上扮演着关键角色。三月份，当研究报告揭露Facebook的搜索工具向用户推荐反疫苗群组时，这家公司遭到了舆论的炮轰。尽管Facebook很快发表了博客声称公司正在制定新的条例来治理这个问题，但是，在新条例发布后，谣言的传播却依然没有停止。
同一个月，Facebook又面临了新的一项谴责。一个记录了一名持枪者在新西兰Christchurch大肆屠杀宗教信徒的Facebook直播视频在平台上疯传，几近失控。尽管Facebook关闭了袭击者的账号并清除了该视频超过一百万次的分享，还是没能阻止视频的持续传播。
通过周三发布的声明，FTC表达了作为美国最高隐私维护机构的决心，证明了即便在这个科技主宰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时代，FTC依然是一个强有力的监管者。在过去超过一年的时间里，FTC的调查作为联邦政府监管硅谷的能力与投入的代表越发显得重要。政府的态度与过去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奥巴马时期，硅谷的工程师与创业者们是白宫的座上宾，甚至担任了很多关键的行政职务。如今，分析师指出，当科技公司面临着来自国会更严格的审视与来自特朗普总统在社交媒体上的屡次点名，FTC在如何处置Facebook上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但是，尽管FTC与Facebook最终达成的和解协议还需要经过法官的裁定，其对Facebook的处罚的力度还是低于一些官员的预期。Chopra和Slaughter都表示这一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处置并不妥当，可能会激发更激进的行为。Slaughter在表达反对意见的文章中写道，联邦政府本应将Facebook告上法庭，以防Facebook在今后违法，而不是达成庭外和解。她声称，“诉讼的处理过程公开透明，所涉及的公司、领导以及政府官员也会对自己的言行更加负责。这会给市场和公众传递一个信息：官员愿意为了法规得到落实而付诸努力。”
FTC与Facebook的和解协议不需要Facebook与Instagram和WhatsApp进行分割。反垄断的专家表示，如果要进行分割，FTC很可能要另外发起一个诉讼，指控Facebook违反了国家竞争法。
华盛顿邮报在昨天的报道中提到，FTC的官员本想将罚款设为数十亿美元，但是怕法官不予通过，才又做了调整。
Simons在发布FTC针对2017年信用报告机构Equifax信息泄露所提起的诉讼的高达几百万美元的和解方案时，也提到了FTC面临的一些限制。在新闻发布会上，Simons称FTC并没有直接进行罚款，而是走诉讼和解的途径对Equifax进行处罚，是因为该机构无权对初犯处以罚款。
FTC的支持者也提出该机构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执行更有效的监管。在2018年，FTC公布的预算是大约3500万美元，而这仅仅是Facebook在2019年第一季度利润的百分之二。
(Credit to Wikipedia)
在周二，FTC宣布已经对Cambridge Analytica和其前CEO Alexander Nix以及其应用开发者Aleksandr Kogan就滥用Facebook用户数据提起诉讼并达成和解。FTC指出，和解协议的条款规定Nix和Kogan在未来不得从事任何商业活动。
一些分析师指出，FTC在本周发出的种种声明可能会使国会赋予这个机构更多的权力来建立一个国家隐私法律体系。来自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公共政策研究院的一名经济学家，Hal Singer表示，“不论FTC和Facebook的庭外和解协议如何，在用户隐私方面都需要立法。“
这样的一个法案如果颁布可能会给经济带来全方位的影响，特别是在这一科技向新领域发展的时期。但是立法方面的进展却非常缓慢，很多政策方面的专家都在私下对这一法案是否能在今年通过表示怀疑。
瓦解科技巨头——Facebook = “非死不可”？
上周，在众议院司法委员会继续对科技领域进行反垄断的彻查时，Facebook接受了国会尖锐的质问。其他委员会的国会议员仔细审查了Facebook发布电子货币Libra的计划，许多人表示Facebook在涉足金融领域之前必须对自身进行改革。
即便是一些Facebook早期的投资者，也在Facebook成为数十亿人的重要沟通工具时，对该平台对于社会的影响提出了疑问。今年，Facebook的联合创始人Chris Hughes在纽约时报撰写了一篇专栏，公开否定了这一个他帮助开发的产品，称Mark Zuckerberg建立了一个垄断市场的企业，并敦促监管者将其瓦解。
这一场对科技巨头公司的抵制，也即一些观察者口中的“Techlash”——科技抵制潮，是近几年政治上的重要转折，对于很多和硅谷有着文化上和经济上的紧密联系的民主党人来说更是如此。对于科技领域而言，这是政府对于科技在文明社会中承担的角色一次戏剧化的态度转变。
“这些关于垄断和隐私的质疑并不仅仅发生在像Google、Facebook这样的科技巨头身上。”一家提供云服务的公司Okta的CEO Todd McKinnon说。“哪怕只是一家用手机app来获客的投币洗衣机公司也是一家科技公司，也会受到Techlash的影响。这也许听起来很好笑，但是这就是现实。”
同时，在另一边备战总统选举的候选人，如Elizabeth Warren和Bernie Sanders，也都发表言论，批评科技巨头们过于强大，并且这股科技公司的接连收购与合并浪潮必须被打回去。三月，Warren披露了一个竞选提案，声称要瓦解像Google, Amazon, Facebook这样的科技巨头公司。另一个民主党参选人，Amy Klobuchar，也宣称美国面临的垄断问题很大一部分是由科技领域造成的。
但Facebook声称，“拆分”将使解决诸如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等问题变得更加困难，而不是更加容易，而且，对国内企业过度监管可能会给国外的科技公司带来优势。
Marsh Blackburn等共和党议员也呼吁对科技公司施加更大的限制。其在美国商会最近的一次演讲中表示现在考虑拆分大型科技公司还为时过早，但像Facebook这样的公司已经显示它们无法再进行自我监管了。
然而，周三的这项和解不太可能使那些正在密切关注着硅谷的其他州就此打消念头。
多名州检察长表示，他们可以依靠自己的调查或诉讼来反对科技行业。去年12月份，哥伦比亚特区总检察长Karl Racine就成为第一个在其办公室对剑桥分析公司所带来的灾害进行起诉的人。
消费者组织Public Knowledge的高级副总裁Harold Feld说，FTC本身可以开展更多调查。例如，最近成立的负责审查过去一些技术和并案例的特别工作组，就可以试图确定Facebook收购WhatsApp或Instagram是否对市场公平竞争造成了伤害。
“很显然，这次的和解并不是这场游戏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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